東廊花開,香如流水。夢箋書娘晨起開窗,只見櫻花燦若朝霞,春風捲起花瓣如雪,吹得書案上詩頁微動。她正欲取筆續錄昨夜詩稿,忽聽簷下喧笑聲起。
素媛帶著未合的畫卷奔來,興致勃勃:「夢箋書娘,快來看這幅新畫!阿池昨日不見蹤影,原來是躲在畫廊裡畫這個!」
夢箋書娘抬眼,只見畫中,一女子立於櫻花樹下,鬢挽流雲,衣襟飄飛如水墨層染,眼神幽靜如詩。畫風細膩,卻不刻意雕飾,神情之間,竟有幾分似曾相識的影子。
文心從後輕搖團扇而至,瞧了一眼,撇唇笑道:「這畫得……倒像是誰曾在櫻下等信的樣子。只是那人——終究沒等到回音。」
夢箋書娘默然不語,指尖輕撫畫紙邊角,忽見左下落款處空空如雪,不題一字。她輕聲問道:「這畫……是誰收來的?」
「若蘭。」素媛一指窗外,只見若蘭正立於樹下,身著素紗,手執一枚落花,神情靜然,似與畫中女子疊影重疊。
文心眼尖,笑問:「若蘭姊,妳是不是認得畫中人?」
若蘭轉身微笑,語聲低婉:「不曾認得,只覺……似夢中曾見。」
她走近幾步,細看那畫,眼中似有一層光,掩也掩不住。半晌,只輕聲道:「這花開得像去年……也是這般滿枝,一場風起後,只剩信紙一封。」
夢箋書娘略一詫異,問:「是誰的信?」
若蘭搖頭不語,卻將手中一頁詩箋展開遞來。文心湊近一看,只見其上筆跡俊朗,題曰:
花間有信
花開未問人來未,
只把東風作舊知。
莫道無詩留我意,
笑他落瓣總相思。
素媛一眼認出:「這是阿池的筆跡!」她一拍手笑道:「他果然在畫裡藏心事!還說不是偷偷想人——你看這句『莫道無詩留我意』,分明就是在等人來讀!」
夢箋書娘輕笑,將詩箋收入袖中,正欲回案邊收錄,卻被文心截住:「且慢,此詩未解,我們怎能放過?」
她提筆自戲,自畫中意續詩一首:
畫外續題
不見題名知是你,
春風吹過總牽衣。
若非畫裡情難掩,
誰在花間等信歸?
若蘭聽罷臉微紅,掩唇低道:「你們怎如此胡猜……那不過是畫中女子罷了。」
素媛不依不饒:「畫中女子若非有原型,阿池怎會畫得那般細緻?連髮上玉釵都與你昨日佩戴的一樣!」
文心也笑道:「這詩與畫都不署名,分明是想讓人‘誤會’,卻又不敢明說。」
正鬧作一團,屏後傳來一聲咳嗽。
「我畫畫……怎就畫出一場審問?」阿池從後現身,臉頰微紅,衣襟未整,正欲解釋,卻被文心搶白:「你只說,這畫是不是從某人窗下偷偷描的?」
「我……只是覺得那日花下有景,便信手寫來……沒想到被妳們這般解讀。」阿池忙轉身去收畫筆,手卻一抖,詩箋又落了一張。
夢箋書娘拾起,唸道:
無題
昨夜窗前花滿枝,
今朝夢醒畫無詞。
若知一筆驚詩社,
當日何須細寫眉。
素媛一聽,拍手大笑:「果然是他寫的!那我也來一首回他!」
素娘題畫
丫頭偷畫舊時眉,
筆底春光欠幾絲。
若把花紅輕點破,
夢中誰個不相思?
文心接道:「妙極妙極——詩與畫,本來就不必明說,只消一句眼神,便足夠傳情。」
風起,吹得枝頭一陣落櫻,畫案上輕染粉痕,恍如那女子衣襬一隅。夢箋書娘輕記於冊,筆下微轉:
夢箋書娘註記
此日畫啟詩思,花引心緒。阿池筆無聲,卻字字藏情;若蘭眼有光,卻言語不吐。素媛戲語,文心鋒巧,皆不過春風一掠,撩開一幅畫中煙雨。
詩社之樂,不止詩中唱和,更在此笑語間,一紙未題之詩,竟能牽動三言兩語、一人神色——情之一字,最是難書。
誰畫了誰?誰想著誰?誰讀懂了那一筆含情,又有誰裝作未曾留意?皆收於此卷,待歲月靜好,重讀之時,再問那句:
「畫無題,詩無人……可你,看懂了嗎?」
——夢箋書娘 識於花影清轉之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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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小花(原創)
圖:網路
「本故事純屬虛構,如有雷同,純屬巧合。」
by Peter Wu
回覆刪除淡墨輕描春意靜,
偏藏情字畫中深;
無聲筆底生幽語,
難掩眉間舊日心。
詠阿池
by Jheng Hui Li
眉黛輕鋪春水痕,
詩間蘭氣細生溫。
若非閨夢新成句,
怎似阿池筆下魂。
夢箋詩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