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學的第一週,天氣比往年更悶熱些。
中午,風雲樓裡依然人滿為患。睿宸剛取完餐坐下,一抬頭,正巧撞見走進來的思妍。
她一如往常坐在他對面,只是眼下的黑眼圈與略顯蒼白的臉色,讓他心頭一緊。
「妳最近怎麼了?看起來不太對勁。」
思妍沒有立刻回話,只是沉默地喝了口湯,良久才說:「我爸媽……不接受雋弦。」
接著,她將兩個月前,雋弦到她家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說出來——從飯桌上的冷言冷語,到她一氣之下拉著雋弦離開,再到她提出私奔、雋弦拒絕時那平靜的語氣。
睿宸靜靜聽著,像是聽別人的故事,又像在心中重播一場電視裡的某個熟悉橋段。
「你說……這段感情還能走下去嗎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他誠實回答,「但我知道妳很在意他。」
思妍望向窗外,聲音輕得像風:「有時候我覺得,我再怎麼努力,都無法說服爸媽放下他們的標準。」
睿宸想起她平時總笑得燦爛的模樣,再看看眼前這個有些消瘦、眼神迷茫的她,心裡似有什麼東西碎了一角。
當天下午,他回到租屋處,一遍又一遍回想與思妍這些年的點點滴滴:風雲樓的笑聲、成功湖畔的餵魚、她說「有喜歡的人要去追」的那句話——他曾多想回:「那個人就是妳啊。」
他想起了老乞丐送他的那顆珠子。
當時他笑著收下,以為那只是感謝的寓言。但現在,他忽然覺得,或許那顆珠子,還藏著什麼自己尚未理解的意義。
他打開抽屜,把那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拿出來,放在掌心。陽光斜照進來,珠子泛著淡淡的藍光,彷彿也在等待著什麼。
「如果它真的能實現願望……」睿宸喃喃自語。
他原本只是想替思妍許個願,但就在此刻,一個念頭像閃電般劃過腦海——
若它真的有效,那我是否可以許願,讓我和思妍終成眷屬?
他的心一震。指尖的溫度似乎也跟著上升。他愣住了,不自覺緊握住那顆珠子,胸口起伏得更劇烈。
「如果我這麼做……她就能成為我的妻子,一輩子……是不是就不會再為別人流淚了?」
他的內心交戰起來。一邊是壓抑多年的情感與渴望,一邊是眼前她的痛苦與迷惘。
他站起來,在狹小的套房裡來回踱步,手中的珠子微熱沁掌。腦海中閃現的是她躲在圖書館某個角落睡著的模樣,是她因考試焦慮咬著筆桿的神情,是她下雨天被雨淋濕了半邊身,卻笑著對他說「我沒事」的堅強。
——愛一個人,究竟是想讓她屬於自己,還是希望她得到幸福?
他深吸了一口氣,眼角泛紅,像是終於理解了什麼。
他坐回書桌前,把珠子放在掌心。那一刻,他的眼神沉穩如水。
他輕輕摩擦五下,低聲許下願望:「我希望,思妍的父母能接受她與雋弦的戀情,讓他們早日完婚,一生幸福美滿、衣食無憂。」
話音剛落,掌中的珠子突然發出一道淡藍微光,旋即化為一縷輕煙,無聲無息地消散。
睿宸怔怔地望著空空的掌心,像是什麼從未存在過,又像是什麼終於放下。
那天晚上,他沒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。只是靜靜望著天花板,回想著自己剛才的決定。
那不是衝動,也不是悲情。
而是一種他從未如此清晰的領悟——
喜歡一個人,不一定要走到最後。真正的愛,有時候,是選擇退後一步,為她點亮那條她想走的路。
「本故事純屬虛構,如有雷同,純屬巧合。」
不語深情藏掌裡,
輕拋一願落無聲;
若非心許甘為退,
何以空名贈此生?(註七)
註七:我沒有說出口,卻早已把最深的情感默默藏在掌心之中,我輕輕許下一個願望,像將心事拋向風中,無聲無息地落下,不求她知、不求回報;若不是因為真心愛她,又怎會甘願退後,讓她走向別人的懷抱?可正因為愛得太深,我才願意,即使從頭到尾都沒被看見、沒留下名分,也依然默默地,把這一生最真摯的情意獻給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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