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社小札記．卷十九 《扇影素心》

by Jheng Hui Li

今日無風，蓮未語，社中諸人各自沉吟。唯素媛一人，自拂曉後便倚窗不語。她著一襲月白長衫，腰繫青紗，手執摺扇，不開亦不搖。葉蔭斑駁映在她肩上，像一幅靜止的畫。

文心見狀，輕喚：「素媛，今日不投詩否？」

素媛微微抬眼，唇角含笑，語帶朦朧：「風未起，詩亦靜。」

她並未解釋何意，只將扇面反覆摩挲，像在尋一段尚未書出的語句。阿池偷瞥一眼，悄聲道：「那扇似是新繪的。」

果然扇上描了半枝凌霄花，飛紅數瓣，旁書一詩：

扇底輕描半朵紅，
蝶飛簷角一簾風。
牆東誰倚花陰立？
偷把餘香認袖中。

若蘭輕笑：「原是心事未說，便藏於扇了。」

文心轉身欲尋紙筆記錄，素媛卻忽道：「此扇不為人讀，只贈風。」

眾人一愣。素媛卻已款步至花下，將扇輕輕懸於一枝低垂藤間，回眸一笑，語氣輕淡如水：

「誰若與風有緣，便讀得我心。」

她這一笑，曖昧又不明說，彷彿霧中初月，眾人各自解讀。阿池臉微紅，文心沉思不語，若蘭則似嗅到一絲故事的餘韻，咕噥：「若夢裡有風拂面，便是她心動之時了。」

輕懸不語，似將春心託與煙風。

黃昏時分，社中忽起一陣細風，掠過荷塘，繞過書案，也拂過那柄懸扇。扇面微顫，如喃喃低語。

風未語，詩已生。

翌日清晨，文心收詩時，忽見一頁薄箋壓在書堆一隅，似風送來，紙邊微翹，墨跡未乾。展開細看，只見其上書曰：

夢斷沉薰雲髻薄，
燈昏羅袂月痕深。
花前誰記春宵語？
一扇輕藏舊日心。

字跡清潤，並非素媛所書，卻與她扇上詩意遙相呼應。若蘭微蹙眉：「這句『舊日心』……可是誰與她有舊日？」

阿池一怔，忙轉過身佯看荷葉，臉卻已泛紅。文心未語，只將箋輕放案頭，望著那仍懸枝頭的素扇，低聲笑道：

「此詩非為人讀，只贈風。如今風回詩來，卻不知是誰聽懂了扇語？」

素媛照常倚窗而坐，手中摺扇，似有微痕未乾。文心湊近低問：「昨夜風，可曾將誰的夢帶給你？」

她笑不語，卻自袖中取出一紙，題四句：

曉風輕拂香羅起，
扇影春心暗自知。
一笑回眸誰看我？
低眉故作未曾疑。

「贈風已足，夢中又多一回話，這回……可是誰先入了我扇中呢？」

她語聲輕柔，說罷便取扇輕搖，笑容如月影搖波，既遠又近，既虛又實。

社中人皆笑而不語，只覺書香之外，這詩社一隅，竟多了幾分春情曖曖。

小札記云：

風可解意，詩便有聲；扇中心事，皆付與春。

若問誰讀得扇語？且隨夢裡一縷風行。

文：小花　（原創）
圖：網路

「本故事純屬虛構，如有雷同，純屬巧合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