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立夏前夜,夢箋書娘無聲無息地不見了。
詩社裡只多了一幅畫,一首詩,與一尾紅魚的水聲。
畫中荷葉田田,花未盡開,一位女子斜倚其中,髮絲入水,衣襟微散,身側浮著未乾的墨跡,四行字:
荷風細細弄輕涼,
小語魚兒誤入腸。
試把心聲裁作字,
偷教蓮葉寄幽芳。
那詩,像是她夢裡喃喃的傾訴,不為誰聽,卻偏偏有人讀懂。
若蘭讀罷,只說:「這不是詩,是信。」
文心將畫卷輕輕合上,低語:「她平時話多,如今卻一句不說,這才是真話了。」
眾人還在猜測詩中的「幽芳」暗指何人時,素媛已悄悄走向後園。她向來機靈,心中暗忖:「她若真有夢,多半藏在蓮心深處。」
果然,池塘深處,一尾紅魚靜靜遊過葉影,一位白衣女子仰臥水面,沉睡其中。長髮與蓮共舞,指間仍緊握半支筆。身旁散落著幾頁詩箋,邊緣濕潤,字跡如初。
素媛蹲下身,怔怔看了她一會,忽而笑了,低聲說道:「原來夢也能裁成詩,連魚都聽懂,怎會沒人懂妳?」
她不打擾,只將詩箋一一晾在荷葉上,提筆補上一段回詩:
夢涼荷氣乍生風,
偷得閒情日日容。
若是下回還獨去,
記來撩我醉芙蓉。
翌日清晨,文心見詩後添了一段,忍不住輕笑:「她這夢裡寫情,妳倒夢裡撩人了。」
素媛笑道:「夢都這樣寫,誰忍得住不回一首?」
文心喃喃:「她若醒來,怕要紅了眼,也紅了臉。」
阿池聞言,卻只默默坐在窗邊。他翻著信箋,筆欲落未落,終只畫了一尾紅魚,游入一圈荷影之中。
他不題字,字已落心。
詩社立約:夢未醒前,不必驚擾,只每日一詩寄蓮間,等她自夢中歸來。
——第四日傍晚,荷葉之上果然多了一張新詩箋,墨色清淡:
偷借東風一縷涼,
描他夢裡轉回廊。
文心拈箋一看,輕笑:「她醒了,筆還沒放下,卻還是不好直說。」
素媛湊過來,一臉得意:「我就說嘛,她不肯說,那人卻早已藏在詩裡。」
若蘭搖搖頭:「她從來不說,就寫給那人看。」
池邊,一尾紅魚悄然潛入水底,尾影微蕩,驚起一葉新開的荷。
夢箋書娘尚未現身,只留詩為回音。
而詩社眾人心底,各自藏了一個可能的「你」。
文:小花 (原創)
圖:網路
「本故事純屬虛構,如有雷同,純屬巧合。」
夢落荷心墨未乾,
回覆刪除詩如細雨潤無言;
靜聲勝有千行語,
字字輕敲讀者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