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西春末,一場連夜細雨,竟未肯停歇。夢箋書娘撐傘而來時,巷口濕階早已斑駁,舊樓邊青苔綠得像是從前冬天捂過的信紙,悶不開口。
樓檐下懸著一幅畫,是昨夜風雨中不知誰留下的。紙邊捲曲,墨色浮散,畫中一人,青衣、傘斜,靜立高階。背影遠遠,卻似在等誰,又似早已忘了等誰。
夢箋書娘輕輕抖去衣上雨珠,蹲身細看那畫。文心倚著門柱偷瞄一眼,偏頭問:「畫上那人……是妳嗎?」
她不語,只從袖中取出冊頁,筆尖蘸墨,於紙上無聲寫下:
雲燒石脊浮階影,
雨剪松聲渡瓦聲。
不記舊樓誰踏過,
傘斜人立一峰橫。
字剛寫完,素媛就衝過來,撐著一把半開的傘:「畫裡那傘怎這麼眼熟?是我的吧?我上次畫完忘了帶!」
文心在旁啞笑:「妳每幅畫都說傘是妳的,不如說整個詩社都是妳的。」
阿池也來湊趣,笑問:「那傘下的人,也是妳?」
素媛眼睛一瞪:「才不是,我畫的人背影好看得很!」
一旁若蘭輕聲道:「畫得挺靜的……像是在雨裡等夢未醒,又像不肯醒。」
夢箋書娘放下冊頁,望向遠處屋脊:「有些人,不等誰;只是站著,也成了等。」
文心點點頭:「妳這詩啊,不說情也藏情。『傘斜人立一峰橫』,像是天底下只剩那個人了。」
素媛聽不明白,只拎著濕傘走開兩步,又轉回來:「妳們這群寫詩的,說話都藏著,不如直接問她——那人是誰?」
夢箋書娘笑了笑,指著畫上淡掉的簽名道:「簽名被雨洗沒了,樓也沒記名字,就當是無名吧。」
她抬頭看那畫,再輕聲補一句:「名太重,雨會記不得。」
那畫被風輕輕撩起,又落下。
那日午後,詩社無人再提畫中人。只有夜裡雨聲落瓦,偶爾像是腳步輕響,又像是誰,在門前站了片刻。
夢箋書娘記於詩後:
「她未走,只是淡了。」
——《雨樓無名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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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小花(原創)
圖:網路
「本故事純屬虛構,如有雷同,純屬巧合。」
詩社如煙人似夢,
回覆刪除細描一雨便牽魂;
畫中背影誰堪識?
只見無名落此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