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5月29日 星期四

詩社小札記 · 卷二十六 《花茶一盞念慈心》

by Jheng Hui Li

雨歇天青,詩社庭院桂葉新綠,陽光斜斜映落簷角。夢箋書娘早早煮水煎茶,案前鋪好素白帛巾,備下花果點心與幾盞青瓷茶盞,微煙繚繞,香氣乍起,靜候來客。

她將茶盞一一排開,動作比往日更添莊重,唇角含笑,道:「今兒,是個特別的日子。」

文心步入,聞得桂花與玫瑰香交織,未語先舒眉:「特別……是說母親節?」

夢箋書娘點頭,聲如素箋落紙:「詩社雖遠塵俗,卻也當記念這等溫情。今不論詩功,只說母親。」

語方落,若蘭挽袖入內,聽罷輕笑坐下:「說娘的事,我怕我一開口,就要哭個不休。」

文心故作從容:「那得先備帕子。這一場詩會,怕要成涕泣集了。」

忽有腳步奔至,素媛撲撲跳跳入門,一手拎著花籃,一手拎著小飯盒。

「丫頭來啦!」夢箋書娘笑喚。

「我今兒帶來的是——我娘做的糖桂花蒸糯米團,還熱的呢!」素媛自豪地舉起飯盒,「她說你們詩人吃甜點才寫得出好詩!」

夢箋書娘驚喜接過,掀蓋間香氣四溢:「這才是詩社最該傳家的好物。」

若蘭拈起一枚細看,輕聲問:「素媛,你娘常做這道點心?」

素媛歪頭想了想:「小時候我總愛哭,娘說嘴裡甜了,心就不酸。她每做這道,都會哼一首我早記不得的童謠……嗯,現在想來,好像那就是她的詩。」

夢箋書娘莞爾:「那亦是母親的詩意。」

文心啜一口茶,柔聲道:「我娘喜愛信箋,每寫一封都折成小花藏進抽屜。她說:紙上不止是字,是念,是情。」

她取起桌上一盞茶,輕轉杯底,忽見盞底刻有細小雙字:「念慈」。她指給夢箋書娘看:「這……」

夢箋書娘怔了怔,抿唇一笑:「那是母親年輕時留的茶盞。她說,有緣人共飲,字便可見。」

文心低聲一歎:「那我們今日,果然有緣。」

若蘭靜靜望著茶湯微漾,忽輕聲道:「我娘走得早。記得她教我繡花,說針線雖細,卻能縫住歲月……那時我不懂,如今卻總夢見她,坐在窗前,一針一線地等我長大。」

言罷,室內一時靜然。窗外微風拂簾,天光淡黃,似也輕輕嘆息。

半晌,夢箋書娘展開一方素箋,提筆凝思:「不如咱們各寫一詩,獻與母親。無論她在何處,念一聲,詩便能傳。」

文心輕點頭,若蘭拭去眼角,素媛也安靜下來。四人執筆,心緒各繫,茶煙氤氳,如春風拂心。

夢箋書娘詩

雲漪輕處念如絲,
母語溫聲夢裡時。
一盞香茶承舊味,
窗邊針影最相思。

文心詩

花字半行藏舊約,
眉燈一豆落餘溫。
兒聲縫底針頭細,
日日春風不語痕。

若蘭詩

夜半孤燈針影織,
窗前月淡念生姿。
若非心事縫難盡,
怎得香痕入夢時。

素媛詩

桂子香時粽子肥,
小詞偷學畫蛾眉。
娘言猶在窗前語,
一筆心酸一筆癡。

夢箋書娘細細將詩稿收起,輕聲笑道:「他日若編冊,便名為《慈心集》。」

素媛舉手:「那封面要畫我娘做的糖桂花糯米團——香香的、圓圓的,還要有我在旁邊偷吃的樣子!」

眾人皆笑。

文心揉揉她髮絲:「那你就是書中活頁,常駐香氣。」

若蘭望著窗外暮色漸深,低聲道:「我想,我們今日寫的詩,不必傳千古。只要有人懂,那便足矣。」

茶暖風柔,紙落無聲。四人靜坐書閣,彷彿與母親共飲一席舊茶。

那一午後,風聲入簾,心事成詩,悄悄寫入詩社舊冊,成為四人心中不散的柔情——

名曰:慈心無聲,詩意有痕。

小札記 · 阿池留

人言慈心難書,我輩以詩補之。

母親未嘗識字,卻懂我筆下的沉默;

她不識韻律,卻教我何為柔與直。

今日讀眾人詩,心如舊湯,愈煮愈暖。

我無長詩,唯留一聯——

一盞茶煙輕似夢,餘香不語是娘聲。

書罷掩卷,風過袖間,

念深處,有人仍在等我歸。

——阿池誌於《花茶一盞念慈心》後

文:小花 (原創)
圖:網路

「本故事純屬虛構,如有雷同,純屬巧合。」



1 則留言:

  1. 茶煙一縷念慈心,
    筆落輕揮勝玉琴;
    若問誰能詩養意,
    書娘深處最知音。
    詠書娘

    回覆刪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