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未透,詩社靜如水墨未乾。院中臘梅微放,枝影斜倚欄邊,冷香未言先入夢。
文心起得極早,打算續抄前夜未盡的詞稿,卻在書案角落發現一張半展的紅箋。箋上未署名,卻熟悉得令人心驚:水邊獨立,一女子執紅傘,細腰輕袂,正對湖面。
畫極簡,只見枯枝、斜雨與微紅。畫角有詩,字跡如夢:
詩一《枝底紅塵夢一痕》
風摺殘枝墜冷紅,
傘孤人遠立寒空。
影藏幽水心難辨,
夢到前塵不轉蓬。
——畫中曾見你
文心怔住許久,像是讀到自己夢裡的某頁未完書稿。她緩緩捧畫,推門而出,雪還未化,梅枝輕擺。她去尋夢箋書娘與若蘭。
夢箋書娘正整理詩社藏稿,見畫瞬間變了神情:「這畫……像我夢中見過的一個人。」
若蘭笑問:「是夢中?還是畫裡?」
夢箋凝神再看,似想起什麼:「我曾夢過在霧中見一女子,未語,卻一直看著我。夢裡沒顏色,只有那把紅傘……」
文心低聲說:「那她…是不是等著誰?」
夢箋微一頷首,忽而起筆,寫下回詩:
詩二《回詩 · 夢箋書娘》
煙水初痕不記春,
一枝斜傘立微塵。
畫邊舊雨無題處,
疑是風聲誤寄人。
夢箋寫畢,長歎:「也許她就是某段沒寫完的自己。」
若蘭本想調笑幾句,卻也被畫中女子的背影所攝,沉默良久,忽然一笑:「罷了,我也試一首。」
她筆跡灑脫,詩風輕靈,卻含著不易覺察的真心:
詩三《回詩 · 若蘭》
疏雨輕枝久未伸,
傘痕如舊不沾塵。
誰將微墨留深處,
隔水猶分立意真。
夢箋一讀,半玩笑道:「若蘭妳竟寫得這樣深?說吧,是不是夢過她?」
若蘭擺手笑:「我夢過太多,記不得是哪一個。」
但她眼神閃過一絲掩不住的情緒——那畫中女子,像是夢過,又像未曾醒過。
文心終日無言,夜深時獨對畫箋,心緒如亂絲。她想起阿池當初說那幅畫「只是影子罷了」的語氣,想起夢箋與若蘭的回詩,忽覺這畫中女子,不僅是誰的夢,也是自己的一面鏡。
她燈下題詩,筆落無聲,如對心說:
詩四《回詩 · 文心》
簾影疏斜驚夢醒,
紅塵不記舊年名。
誰描片傘春深後,
紙上微痕似未平。
文心寫完,心中一震。她忽然明白,那女子不是在畫中等誰,而是畫中人在尋一個肯「認得她」的人。
正如詩社中的每一首詩,從不是為寫而寫,而是為了被懂而存在。
三人將詩與畫一一夾入詩社冊中,為其題名《畫中曾見你》。無署名,無落款,只一行小字註記:
「畫裡影,詩中名。」
畫中女子沒有再出現。無人知道她是誰畫的,是誰夢的,還是誰寫的。
但她已存在詩社,成為某種情感的回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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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後記:阿池觀畫未語
夜深,詩社廊下燈火微明。阿池經過文心案前,見桌上畫冊翻至那頁紅箋。
他未動,僅低聲念出:
傘紅枝冷未回身。
他眸光微閃,未言,只輕輕闔上畫冊,將它留在原位,彷彿從未來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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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小花(原創)
圖:網路
「本故事純屬虛構,如有雷同,純屬巧合。」
誰將淡墨幻紅塵,
回覆刪除紅傘孤姿夢裏真;
畫內無聲詩有韻,
三人共寫一人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