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晨薄霧未散，晨鐘初過，夢箋書娘早已於小廊南簷展卷伏案。春寒猶峭，簷下水珠滴落如簫，一聲聲，碎入靜靜晨雨。
她輕啟紙笺，未落一字，卻凝神良久。
院中老樹幾近全裸，唯橫枝斜影處，綻出三兩白花，在細雨中低垂如雪，潔淨如初，卻也帶著幾分不問世事的靜默。
她低聲呢喃，幾不可聞：
「此花開處無聲處，似曾照見我心。」
文心倚柱而立，手中書未闔，見她對枝凝思，笑問：「又與雨中花說話麼？」
夢箋書娘莞爾不語，筆下已有句成：
冷枝垂露白，
靜蕊照寒煙。
不語朝昏事，
誰憐一瓣妍。
文心讀罷，微蹙蛾眉，道：「你這詩，輕則清冷，重則……孤絕了些。」
她語帶遲疑，終還是輕聲道：「夢箋書娘，你近來詩中常有不語之花，莫不是你自己？」
夢箋書娘不語，只輕輕轉筆，於詩後添字一行：
【夢箋書娘題注】
花非為人開，枝自向雨低。
這時，若蘭披氅入室，手持新裝《離騷》，笑問：「夢箋書娘不歸藏書閣，卻與雨為伴，是為何事？」
夢箋書娘尚未答，文心先道：「她為枝頭那三朵白花所惑，說是無語之花，卻最能語詩中深意。」
若蘭凝眸望花，出神道：「此花……似有心事的女子，靜靜立在煙雨間，不言半語，卻最動人。」
素媛掀簾而入，身後是晃晃雨傘與滴水的鞋沿，她氣喘吁吁叫道：「丫頭可算趕上啦！你們都賞花作詩，不帶我！」
她一瞧那枝白花，便道：「咦？這不是我昨日說過的那株么？還笑她太早開，誰知今兒倒最出挑！」
一屁股坐下，邊咕噥邊從懷裡掏出桃花餅，“我也添句罷——
白花不識冷，偏傲雨枝頭！”
文心拍手笑道：「這倒有素媛氣韻。」
眾人正鬧笑間，忽聞一聲輕咳，阿池自側廊來，衣上帶雨，語聲溫潤：「一詩四說，卻皆不誤。」
他近前翻看夢箋書娘案上詩句，見其題「花非為人開」，微凝片刻，淡淡添下兩字：
「亦非為己。」
若蘭微怔，道：「那她為誰而開？」
阿池答曰：「開於雨中，開於一念，不為誰，也為萬物。」
夢箋書娘聞言一震，執筆而笑，於畫角提句：
煙枝寂寞雪生香，
雨細簾疏晚更長。
夢裡孤芳來照影，
醒時心字未成行。
文心低語：「這花開得太深了，非春色可測。」
素媛仰頭望枝，忽一本正經道：「若我是那枝，我也只給最會看花的人開。」
眾人皆笑。
阿池未語，只伸手折下那枝雨花，夾入書頁，輕聲言道：「此頁暫記，來日還你們一句詩。」
雨聲更響，院中枝上花未落，院外春寒猶在，而詩與人，早已深藏其間，不語亦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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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頁註記（代筆：若蘭）
夢箋書娘昨夜歸房前，曾立於白雨枝下良久。雨落花微，一紙未展，卻似心中萬言無句。
阿池所贈之語，輕若風過，夢箋書娘卻似藏深意。素媛笑她立如「掛枝之鵲」，卻不知——若真是鵲，又何需回望？那是花下心事自繞，非枝上之影。
我不問她那夜所想，卻記得她輕聲一句：「若他真記得，當還我一句。」
當日筆落春雨，詩尚未還；只願她所待之句，不負花開，不負此心。
我書是記，非問；我記是心，非猜。
春意未盡，情事亦然。書此備存，待來日再翻——或許那枝已落，而詩已成雙。
——若蘭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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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小花（原創）
圖：網路
「本故事純屬虛構，如有雷同，純屬巧合。」
四人四調各成詩，
回覆刪除笑鬧真情不自知；
最羨阿池輕一語，
已將心事喚相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