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場之後,月光沿著廊檐靜靜落下,一行人還圍在那張素稿前,低聲議論未盡。
忽聽背後有人輕咳一聲,轉頭一看,只見一位手執玉笛、衣袂微飄的書生踱步而來。
他眼裡帶著三分戲謔、七分欣賞,正是素有「桃城半醉生」之雅號的前輩。
「贊!妙哉!」
他一拂袖,笑吟道:「詞心畫外知音解,何苦春風萬里程?」
夢箋書娘眨眨眼,調皮問道:「前輩可是也要來題詩一首?」
半醉生大笑:「老夫筆拙,畫不過少年情事,詩也攀不上幾位少女心思,只能……舉杯一笑。」
說著便取來案上一杯未盡的茶,笑中帶醉,朝眾人拱手一禮。
若蘭打趣道:「前輩若肯動筆,定是畫龍點睛呢!」
文心卻輕輕一笑,不言不語,只取起筆來,在案上展開一方小箋。
蘸墨、凝神、輕提腕,頃刻便寫下:
畫外夢
誰把春心偷畫成?
微風暗約一書聲。
半窗素月人初睡,
紙上流光夢未平。
阿池在旁靜靜看著,眼底似有光微動。
半醉生見狀,搖扇大笑,隨即即興吟道:
「誰說畫外無詩意,一夢吹來字也輕。」
夢箋書娘拍掌叫好,若蘭也笑彎了眉眼。
文心卻只微微一笑,似是聽見窗外微風,又似是聽見畫中未盡的書聲。
她輕輕收起筆,轉身時,一句話悠悠拋下:
「夢裡春風遠,畫裡有人等。」
阿池怔了一下,想要開口,卻終究只低頭撫了撫畫紙角落。
那微顫的紙頁間,彷彿藏著千言萬語,一時春水難盡。
就在這靜靜的氛圍裡,半醉生忽然搖著扇子,半笑半吟道:
「畫裡無聲詩未盡,人間半醉夢猶清?」
夢箋書娘忍不住歪頭小聲嘀咕:「咦?前輩剛剛,是這麼說的嗎?」
半醉生哈哈大笑,拂袖道:「哎呀呀,都怪老夫舌頭不靈光!其實啊——」
他故作正經,拍拍扇骨,朗聲補了一句:
「詩裡深意畫不成,凡夫半醉假有情!」
眾人一聽,皆忍俊不禁。
夢箋書娘掩著嘴偷笑,湊到若蘭耳邊輕聲道:
「前輩分明比誰都懂嘛~」
若蘭也笑彎了眉眼,點點頭,悄悄附和:「半醉是假,情意可真得很呢。」
文心則輕敲著案面,眉梢藏笑,像是聽見一場細雨輕輕落在心湖上。
桃城半醉生眯著眼,看著這群人鬧鬧笑笑,搖頭輕歎:
「好個詩社少年游,夢裡畫外,字字生情。」
廊下月光靜靜瀉下,照得一方素箋微微生光,彷彿那未盡的書聲,仍在夜色裡輕輕回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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